('路君年面上一赧,视线往旁边一瞥,看到放在一旁的青花瓷茶具,转移了话题,问起:“爹,你刚刚在李府跟太子是不是在合谋什么?”
路恒沉默了一会儿,说:“你刚跟我说,我的奏章被烧毁,墙头上还有御赐瓷碗,我就大概猜到发生什么了。”
路君年专注地看着路恒,让他继续往下说。
“李元迁和刑部都说没有丢失奏章,那就是真的没有丢失,那谁那晚能在火灾案发现场,还能知道我去年一年做过的大事小事,并愿意帮我排除嫌疑?这人还得能接触到奏章。”路恒说。
大元国的奏章都有特定的官印压痕,极难模仿出来。
“是太子吧,除了他我想不到其他人。虽然他的做法我不认可,但显然是有人想陷害我,所以这一点我并不怪他,但也别想我感谢他,我可是把儿子都赔给他了。”
说到这里,路恒又用眼神剜了路君年一眼,路君年抿唇不语。
“御赐的瓷碗碎了,一定有一位朝官家中的瓷碗少了三只,那人敢用这样的方式陷害我,肯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,估计早就烧好了一样的瓷碗填补数量,如果在这时,我们家少三只瓷碗,加上缺失的奏章,基本就可以给我定罪了。”
路君年说:“太子也知道瓷碗的事,可那碧螺春又是怎么回事?为何突然提到这一点?”
路恒:“御赐的东西,我一般都会和府上其他贺礼分开存放,碧螺春、瓷碗、金轮马车,都在一个密室里,太子是在提醒我,对方下一步的目标很可能是路家的密室,我们可以趁着拿碧螺春的时机,打开密室门请君入瓮。”
“所以洛青丹在这个时候送你茶具,实在可疑。”
路君年没想到不过短短两句对话,他爹跟谢砚就能分析出这么多东西。
路君年又问:“你们还有其他发现吗?”
“有。”路恒砸吧了下嘴,说:“李家的葡萄味道不错,跟宫里的不相上下。”
路君年一阵无言,默了良久,问:“真有那么好吃?”他并不爱吃葡萄。
“那是自然。”
是夜,路家的密室大门打开,路君年随着路恒进入密室内,入眼就是那金轮马车,车轮上的脏印都被擦干净了,除了车轮上的磨损,其他地方就跟新的一样。
路恒走到存放瓷碗的地方,将暗格打开,里面十二个一模一样的瓷碗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里面,没有缺少任何一个。
路恒摩挲着瓷碗上面的花纹,碗上的银纹在微光下显得透亮。
“御赐的瓷器不是那么容易模仿的,你看这银纹,它并不是画上去的,而是烧制之前留了槽道,在烧制完后将金银丝嵌入槽道中,用压锤的方式形成的。瓷器烧制过程中,槽道会有所变动,金银丝在捶打挤压的过程中也会有所不同,可以说,每一只瓷碗的银纹都不一样。”路恒说。
“类似于,错金银工艺?”路君年问。
路恒:“没错。”
错金银工艺最早应用于青铜器,在青铜器表面预铸出浅凹凸的纹饰或字形,然后錾刻开槽,将极细的金银丝嵌入其中,磨错抚平,这样做出的青铜器华美典雅。
这一项工艺繁琐精细,需要耗费很多时间和精力,极考验匠人的工艺水平,路君年没有想到这瓷碗竟然还运用了这等工艺。
“随机形成的银纹,即便是亲手烧制的匠人,恐怕也不会记住每一个瓷碗的纹路。”路君年将其中一只瓷碗拿出来仔细观察,美丽精致的物什总让人赏心悦目,他爱不释手地把玩。
瓷器易碎,不像青铜器那么耐捶打,稍有不慎便可能碎裂,一套十二只瓷碗,就需要耗费不少时间,而这一项工艺因为太过耗时沉寂过很多年,要找到匠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