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你,其实我们在想着怎么从你身上剥下一块肉来。富贵人家的子弟,生剥下来的肉吃着都是香的。”
路君年尽量不去想象唐墨洵所说的血腥场面,说:“我十六岁之前生着病,甚少出门,你是如何看到我的?”
“路家曾做过好几场布施,你少时坐在路恒身后,亲手递给过我一碗热粥。”
记忆太过久远而忆不真切,不过路家确实常做布施,他也偶尔帮忙,但不曾记得唐墨洵。
“吃不上饭的人饥寒交迫,而朝廷的走狗还在布施带肉的粥,真是讽刺。你不会以为施点粥给我们,就能让我们感恩戴德吧?你们施舍给我们的,不过是从你们手指缝中流出来落在地上的,表面的善行也不过是为了掩盖你们从百姓身上剥夺掠取的丑恶行径。我衣衫褴褛,看着你坐在狐皮貂裘中,想的都是怎么把你拉向我所在的泥沼中。”
唐墨洵语气冰冷,“路云霏,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假惺惺的模样,就像你现在的表情。”
路君年半垂着眼睑,看向唐墨洵的眼神充满了怜悯,心里最后那点对唐墨洵的情义也消耗殆尽。
嫉妒,仇富,让人变得偏执可怕,他从来不知道,这些人的心理已经歪曲成这样了。
“你厌恶的不是我,而是自己的出身,觉得这世道不公。你从泥沼中爬出来,路家给了你援手,你却见不得别人好,要以怨报德。”路君年从善如流地分析出唐墨洵做出今天这些事的原因,“一年前,你是故意接近我的,载我一同回胡泉,应该也是你设计好的吧。”
“我就是故意的!”唐墨洵突然趴在了木栅栏上,下半张脸挤在两根栅栏中间,下巴直直地往前伸着,眼珠往下斜,愤恨地盯着路君年,完全不像他刚刚伪装出的气定神闲的样子。
路君年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得后退两步,又很快反应过来,对方被关在了牢中,自己不必害怕。
“我原本是想杀了你的,可看着你一副被病痛折磨得快要死了的样子,我心里就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,起码我有你没有的健康身体,你活不了多久了!我跟在你身边,想要看着你被痛死,你每日夜里吊着一口气难耐而苦苦呻吟的声音,深深地取悦了我。”
路君年看着唐墨洵扭曲的脸,四肢冰凉。
当年,他将唐墨洵留在年府,就宿在他寝屋旁边,他还曾为打扰了唐墨洵睡觉而感到愧疚,想要人重新给对方安排个屋子。
当时,唐墨洵笑着说没有关系,还说这样能方便照顾他,免得他半夜突然病重又找不到人。
路君年颇为感动,每晚都尽量减小呻吟声,想着这半路遇到的友人待他这么好,一定要好好回报他。
没想到,对方怀揣着这样恶毒的心思,让人心寒。
唐墨洵激昂的语气很快又低沉下来:“可你怎么就这么顽强,濒临死亡可就是还剩那最后一口气。”
路君年叹道:“你我本无深仇大恨,何至于此。”
“是啊,我也觉得我们之间其实也没有多少仇恨,客观来说,你待我真挺好的,那些在我看来一文不值的流浪经历,却被你当作了什么稀奇趣事,你当时的眼神我再清楚不过,你在羡慕我。”唐墨洵哈哈大笑起来,“真稀奇啊真稀奇,京城路家的大少爷,竟然羡慕我一个无家可归的流寇!这要是告诉我在京城的那些朋友,他们该笑个三天三夜了!”
“你的年少经历很是丰富,我羡慕你身上的洒脱和随性,因为这些是我不曾拥有的,我能在你身上感受到生命的朝气。”路君年并不否认这点,坦然承认唐墨洵曾经的闪光点,毕竟对方确确实实带给过他温暖。
“可惜现在我已经看不到这样的朝气了。”路君年黯然道。
“你别以为你有多懂我!你这样波澜不惊的假好人面容真让我感到恶心!”唐墨洵像是被路君年从容的神态激怒,又快又急地说:“我接近你,模仿你,我自认跟你学得
', '')('八九不离十了,你的走路姿势,行为习惯,还有说话的语气,没有人比我更会观察你,可我穿上你那身衣服,走在外面仍旧被人嘲笑!”
路君年恍惚中回忆起一个画面,唐墨洵确实借走过他一身衣服穿,但还回来的时候,那衣服却污脏不堪,绣线都断了。
京城中千针衣的绣线并没有那么容易磨损,只有可能是人故意弄坏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