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又是个阉人,正好借此装可怜。
接连被他说中了,沈幼漓脸上有点挂不住。
就算凤还恩真对她有些许意思,人家既待她以礼,不曾挑破心意,大家一起装傻,这件事不就体面过去了吗,何必让场面难看?
她将脸一甩:“够了,我现在不想说这个!”
她就不该给洛明瑢好脸色!
洛明瑢这才注意起她的面色,看出她已在被惹毛的边缘,便见好就收:“总之你对他提个心眼,总是没错的。”
“你少管我的事,是不是不念经之后,嘴闲出毛病来,才在这儿巴着些鸡零狗碎的事说……”
“他对你有企图,我若不管,你就该担心眼前人到底是谁了。”
话这么说倒也没错……沈幼漓轻咳一声:“你既对凤还恩那么了解,那你觉得釉儿放在县衙一日,到底安不安全?”
“正如你所说,你与他是旧交,不管是为结盟还是为故人,釉儿都不会没事,丕儿那边,后日我会让人将他带到你身边。”
只剩一日,一切就都有定数了。
她的脸色这才好点,作势捏起拳头:“这可是你说的,这次敢再骗我!”
“我说的。”
洛明瑢勾起唇角,将她拳头抱住,把她拉到臂弯里,低下了头。
“你不要再这样了……”
“怎样?”
洛明瑢带着笑,再一次将气息染满她。
再给凤还恩一百年,也不会有什么改变。
沈娘子心里不可能有别人,只有他可以这样,把她牢牢占据住,就算是变成鬼,他也得死死纠缠她,不给她看向别人的机会。
沈幼漓却不明白,生死之前,洛明瑢怎么没有半点急迫感,总想着计较这些……
“你不会是觉得自己必死无疑吧?”沈幼漓狐疑。
洛明瑢眼眸半阖,难得有几分懒散,“我断不会闭上眼睛,让凤还恩乘虚而入。”
“那就少和我胡闹。”
而且凭什么说旁人乘虚而入?她承认与他的关系了吗?
虽然让他抱着,任他亲吻,手也随便放,和他同榻而眠……但那不过是她贪恋点快乐。
真要重归于好,她还得认真考虑一下。
“好,不闹了,你想说什么就说吧。”
洛明瑢撑着脑袋在她枕边,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。
这么闹将一通,气氛和缓下来,沈幼漓闭了闭眼睛,说起自己明天的打算。
谁料洛明瑢却和凤还恩一样,坚持不让她犯险,非要她明日一早就离开行馆,不要出现在端午宴上。
“你想下毒,此事我能找其他人做,比你做得很好。”
“我的命是命,别人的命就不是命?你既舍得自己的命,我为何舍不得?何况这件事并非十分危险。”
“咱们总要留一个,照顾一双儿女。”
沈幼漓心里发苦,又争不过他,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阵,才低声问道:“好不好?”
洛明瑢的心软成一片,贴着她的额头,道:“好,你放心,我一定会来。”
事情说定,她心情总算好了些。
说话间,屋里很快就暗了下来,外间天光扭曲,将屋内映得影影绰绰,像入夜一般,几声滚滚闷雷响起,风将门户吹得噼啪作响。
要下雨了。
这个念头出现没多久,耳中没有任何过渡,立即被喧嚣的雨声填满,夏初的骤雨来势汹汹,风送雨势,斜飞入屋檐,连窗纸都打湿了。
沈幼漓恍惚间觉得,整个世间好像只剩了她和他两个人,什么天下局势、舍身成仁都可以都暂时忘掉。
两人漆黑的屋子里相拥,万千雨珠敲打屋顶,震耳欲聋。
沈幼漓从不敢告诉别人,她眷恋这样的怀抱。
洛明瑢感觉到怀中人环紧了他的腰,默然回以更紧的拥抱,低下头,把她的气息全然吸进肺腑之中。
真想让沈娘子就这么在自己的五脏六腑之中扎根……
沈幼漓竟然也迷恋起了这样令人窒息的拥抱。
她对凤还恩装傻,对洛明瑢何尝不是在装傻。
所幸,一切秘密在黑暗里被包容,可以安然沉浸在臂弯之中……
门在这时被推开,黑暗中几个影子突然走进屋中,沈幼漓以为是郑王知道了她藏在这儿,派人来捉拿,赶紧想伸手去找毒药。
洛明瑢却听出来只是气息沉滞的寻常下人,安抚地拍拍她,对帐外道:“什么事?”